本来说开虐，其实有糖，然糖里有毒。
韩大大占据了整整一章。
番外：【包叶/兴欣叶】缄默
第十章
“雪峰？”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再次开口道，“真的是你……？”毫不掩饰的害怕和惊喜让叶修闭上了眼睛，接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微微上挑，有点轻快地重复道，“真的是你！”
不是我。
在心里默默回复道，叶修将身子靠在墙上，从包里摸出烟来点燃。星星火火的光点在这个昏暗的巷子里一闪一闪，映在那双过于透亮的眼里，他用如往常一般的语气调侃道，“哟嚯，才多久啊就不认识我了？”
对面的人听起来有点窘迫，“这不是太开心了嘛，你现在在哪儿？”
“W市。”
“等我。”话落电话就这么突兀地挂掉了，叶修顺着墙慢慢坐下来，目光投向巷子的尽头。走起神来。
这是难得的休息时刻，他可以不去想任何事情，只这样看着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在这个忙碌的发达城市，为了自己或他人忙忙碌碌。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五个月了。十二月快要过去，再过不久云就会卷起那些漂泊的水雾，化成绵绵的细雨洗刷这个城市，已经这么冷了。
男子垂着头，阴郁的环境里他却突然轻笑出声，“有何贵干？”
“向你打听个人，”不远的墙角里走出一个人来，身高差不多180cm，眉头紧皱，那张脸也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形成，若光是一眼扫过去而不仔细看，就妥妥是个恶人的样子，“一个你应该很熟悉的人。”
“哦？”叶修伸出手抖了抖烟灰，抬起头来望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眉眼弯弯，似乎完全不在意为什么会在这么个巷子里正好遇到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说来听听。”
韩文清眯了眯眼睛，不满地盯着这个笑得云淡风轻的人，那张本就不善的脸瞬间变得凶神恶煞了起来，但对面却依旧不为所动。韩文清感觉不对，他认为自己站在这里，或者露出这种表情，或者做些动作的时候，面前的人，或者跟他相似的人就会用一副欠揍的模样摇摇头，说着让他更加不喜却又割舍不掉的话。
可眼前的人没有，他没有给自己这种感觉。韩文清瞬间确定了，这个人也是假的，不符合自己回忆的另外一个“东西”，并非是把那些矫情的回忆加以了美化，而是实实在在，不是同样的事物，“一个叫叶修的人。”
“哎哟这可真是巧，”叶修加深了笑容，一脸无害，“我可不就……”
“你不是。”还没说完的话语被强硬地打断，叶修也不恼，歪了歪头用眼神疑惑地询问。这个动作似是恼怒了面前的人，韩文清直接跨过去将叶修半提起来，“你不是他，你跟那个苏雪樱是一样的东西，”这句话似乎触及了他的怒点，他更加大声地吼道，“他在哪儿！？”
叶修收起笑容，左手使力将衣领夺了回来，重新站好身子打量起韩文清。
早就已经预测到的，哪怕是按照自己世界的标准，他们肯定也相识十年以上了，就算是记忆全部没有了，凭着内心的直觉他也不认为自己能轻而易举瞒过他，又何况内心还尚存着一点记忆的现在呢？
“不知道呢，我可也是受害者啊，被无缘无故——唔！”
韩文清直接伸出手一推，将叶修直接往墙上一撞，骨头因和水泥墙碰撞而发出了可怕的声音，“咳！”剧痛一瞬间席卷过来，但是还没能调整好身体，韩文清就直接用身体把叶修锁在了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能，“你们夺走了他的一切还受害者！？他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害的！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受害者！？”
叶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默默地看着面前这个陷入暴怒的男人，余光里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往这走来，还未开口喉咙就直接被掐住了。
“有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把她杀掉是不是他就会回来了，”韩文清一点点加大手上的力量，“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真的是很惊喜啊——可是你不是，你的手根本不是职业选手的手。”
没错。这是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叶修跟着无声地回答，自己的这双手，这手臂，从一开始就已经布满了伤痕，剥开来全是岌岌可危的神经，每一处，每一点都在说明着，这根本不是用来打游戏，而是一双军人的手。
他都知道，也放任了眼前这个人装成另外一个模样前来试探。
却不知道理由。
“队长，在这样下去会死人的。”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打破了这个焦灼的气氛，韩文清左手一松，叶修就直接软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这是什么套路么，叶修一边用力地呼吸空气一边在心里打趣道，明明自己是不在乎的，也的确从来没有看重过，甚至自己现在还能说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可是为什么——叶修勾起一个苦笑，慢慢地抬起了头。
我竟然如此有一瞬间不想去面对这双眼睛。
不想去面对这双和预料一样的，无情的，充斥憎恶与愤怒的眼睛。
“哟，这不是……”
“我和您不熟。”
怎么一个个都是同样一句话啊。叶修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下褶皱使它看上去不那么糟糕，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人来干嘛的？不只是单纯的来泄愤吧。”
“我无法讨厌苏雪樱，所以无法询问，”韩文清崩着脸，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反而对着叶修道，“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张新杰也在后面淡淡地补充道，“既然都已经暴露了，不如老实说了吧，假叶修。”
这是完全把自己当成苏雪樱的同伙了吗？按照他们的想法也不是不应该。
“目的啊——”叶修夸张地拉长了语调，“大概是为了弥补心里的空缺吧。”
韩文清面上一抽，双手刹那握成拳，叶修猜想如果不是唯一的那点理智或者侥幸的念头阻止着他，估计这拳头就落在自己身上了吧。那要不要打回去呢？不能打回去吧。
这场架，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打回去。
“为了我心中自私的理由，”叶修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来到了这里。”
疼痛如期而至。
叶修在地上一边缩成团保护自己比较脆弱的地方一边想，在他们的脑海里大概是，自己来到这里，所以这边的叶修消失了这样一个逻辑线。
他想了许多，在疼痛的过程中尽可能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并不是说他有多怕这点儿疼痛，也不是认为这点疼痛真的不痛。他又想，如果真的悔恨的话，就不应该在这做这些无用的事啊，明明还有那么多可以做的事情，那么多需要去的地方，却全都抛之不顾了。
老韩啊。老韩啊。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只持续了两分钟，张新杰便出手拦下了韩文清的下一步动作，淡淡地说道，“这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也这么认为……嘶，”叶修慢慢坐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抬起头仰视着韩文清，那么用心地、认真地看着，“你还有可以做的事。”
张新杰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于是他就看到那个狼狈的男子歪了歪头，一双如墨的眼睛没有任何仇恨地对上了他的目光，“我想把苏雪樱给弄下来。”
“对了，忘记补充了，我并不是她的同伙。”
“恶心！”韩文清直接骂出声，紧抿的嘴唇和皱在一起的眉头都显示着他主人的心情此刻处于一个快要爆发的边缘，“内讧，你们就是这种货色！？”
“呵呵，”叶修也不恼，没有解释误会地继续说道，“我作为一个能讨厌她的正常的存在，自然是一天到晚就想把她给弄下来啊，可是护花使者实在太多了。”
“我们没有必要帮你。”张新杰推了推眼镜，眼神在日光的折射下看不清晰。
“当然有，”叶修眨了眨眼睛，“你们不都知道她拿走了‘叶修’的成就嘛，搞掉他正我大‘叶修’之名啊！”
“胡闹！”韩文清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准备离开，张新杰也叹了口气，有点失望地跟随其后。
“那你们来找我干嘛呢？”
冰冷的话语传来，两个人都震惊了下，回头望向那个坐在地上的男子。他的衣服因为刚才那场殴打而显的污浊，好几个地方甚至被不明的尖锐物撕裂开来，往里看去隐约还有血丝流动，嘴角更是因为随意地擦拭而晕开了一大圈，几乎快要布满他的半张脸，整个人都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但是那双让他一直看着无害的带笑的眼睛却消失殆尽，只剩下散发着敌意的威严将它模糊了起来。
压抑住内心的惊讶，韩文清和张新杰对视一眼后，张新杰率先开了口，“弄掉她然后壮大你？”
话落周围有点刺人的气息戛然而止，叶修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嘿嘿，我保证我一定不拿走任何一份成果，一点点，一滴滴都不拿。”
根本不能信好吧，他们对于苏雪樱根本是毫无办法，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突破口也不是那么像放弃，思及至此韩文清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问的好，叶修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地开口道，“呵呵，哥的方法多着呢，不过，”顿了顿，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无视掉身体传来的疼痛说道，“得让我好好洗个脸，收拾下，然而不巧的是，我家里正好出了点事，进不去。”
韩文清之前就一直尾随在叶修后面，自叶修从这条巷子里消失后就和张新杰分开守两边出入口，张新杰来得比自己晚就更加说明——这个人之前是一直住在这个小巷子里的，可是打扮上却并没有灰尘感，实在是太奇怪了。
想到他也估计是有心想瞒下来，逼人不能过紧，韩文清先不追究地提议道，“去我们入住的酒店吧。”
“哈哈帮大忙了啊……韩……文清。”有点生硬地转了个弯，看到对方虽然不满却没有追究的眼神后敲了敲自己的手表。
张新杰侧过身来问道，“怎么称呼？”
“啊？”正准备呼唤沐橙的叶修愣了下，有点不太明白地说道，“叶修啊。”
“你原本的名字。”走在前面的韩文清说道，然后又像是怕理解不了一样再次开口，“你没有用他样貌时候的名字。”
哎哟，这是真认为我是假叶修了。叶修挑了挑眉，戏谑地开口道，“我就叫叶修，如果不是，那之后的计划也没什么谈的必要了。”
语气坚决，另外两人再次对视了一下，终究还是妥协了，韩文清再次迈开脚步，“我不会认可你的。”虽然话语依然有点尖锐，语气确是平静了不少，没等叶修再次开口，就拉起手他的走进了一家诊所，“先看病吧，”说完就把处于一脸懵逼的叶修推到了大脑也跟着一起死机的医生面前，硬朗的声音不带情绪地说道，“我不会道歉的。”
这是你应得的疼痛。
医生呆了一会儿也算是理解了个大概情况，无奈地摇着头啧着嘴将他的病人压在了椅子上检查起来，心里腹诽着又不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何必打一架呢，都特么三十多的男的了还这么莽撞。
叶修却不一样，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回过神，有点诧异地望向韩文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两三分钟，就这么释然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医生你温柔点疼疼疼——”
“疼你还笑，给我安分点。”
“哈哈哈哈哈……”
“还笑！配合点！”
“啊！医生你这一下太狠了点，痛啊……”
……
韩文清就这么看着在那边笑的开心的家伙，他那过于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很疼吧，怎么会不疼呢？可是好像他一不说，就真的不会去关注了。愧疚么？也并没有，就如刚刚所说的，他既不准备道歉，也不感觉自己有做错。可是明明那双手和记忆里的不一样，很多性格也合不上记忆里的那个人，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幽幽地说着，他就是叶修，是你心心念念挂在心口上的叶修，和他一样的洒脱，一样的强大，一样的爱逞强。
所以再对他好点吧，别那么苛责于他，多听听他的声音。
理智和本能相互交锋，韩文清沉思了许久也未能想出一个答案，最终还是优先抬起手按住了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别笑了，安静地让医生给你上药。”
至少这个人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稍微宽容点，也不是不可以吧？
“队长。”张新杰叹了口气，轻声地说道，“你别忘了，苏雪樱也是这样。”
这样一提醒韩文清才猛地清醒过来，内心一阵后怕，是啊，那个剥夺了叶修所有的苏雪樱也是这般，让人无法讨厌，甚至是令人心生喜欢，只要待在她身边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仅仅是因为看起来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女孩，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个相处起来令人愉悦的女孩——
但犯下的罪过无论如何都不应被原谅。
韩文清放下手，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来迷茫已然不见。
“走吧，”然而不知道韩文清内心交锋的叶修只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注意那双带有深意的目光，就又伸出手拉了拉令他感到不适的绷带，直到身后的医生咳了一声表达警告后才赔笑着停止。
他弯着眉眼，勾起嘴角，眼睛闪着星光，像是未曾受过伤般对着韩文清笑道，“我们边走边说。”
暂时不去依赖那美好的十年默契，让我们从头开始认识一次吧，从误解，不满，和憎恶开始，再一次成为并肩前行的战友吧。
TBC
